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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潮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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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她生命裏, 竟也有那麽一個人,願意暗自調動這樣盛大的一場燈光,只為她一句“開心”。]

-

舒雲蹲在路邊, 等了大概十分鐘,一輛雙牌照的商務車停在了路邊。

後座,一個挺拔熟悉的身影推門下來。

舒雲眼睛一亮,趕忙起身, 朝他跑去:“梁遇臣!”

梁遇臣停住腳步, 斑斕的夜色下, 她如同一片雪花飛撲進自己懷裏,女孩發梢裹挾晚風, 就這麽毫無保留地砸在他心坎上。

梁遇臣穩穩接住她。

舒雲臉蛋埋去他衣領裏,咕噥道:“你怎麽來得這麽快?”

梁遇臣摸摸她頭:“我就在這附近,離得不遠。”

“噢。”她點點頭,扒拉著他不動。

“先上車?”他問。

“好——啊, 等等,”舒雲擡起頭, 小臉一癟, 還有點兒可憐,“我腿蹲麻了。”

說著, 她從他腰上收回手, 改為扶住他肩, 單腳蹦跶著。

她肩上挎著一個鏈條小方包, 隨著她跳動, 鏈條肩帶滑落下來。

梁遇臣一手扶著她, 一手給她拿過包,掛在自己臂彎裏。

“好麻好麻!我再也不蹲這麽長時間了!”她像只擱淺翻騰的魚。

梁遇臣半抱半扶地帶她去車邊:“你蹲這麽久感覺不出腿不舒服?”

“沒。”她方才凈顧著出神, 腦子裏那樣亂,根本感覺不到自己腿麻了。

過了會兒,她忽地說:“可能人都是在緩過勁兒後,才意識到剛剛不舒服吧。”

她這話悶悶地,像是在隱喻什麽。

梁遇臣瞧她一眼,而她抿著唇,眼瞼微垂,裏頭清潤得像下了場雨。

兩人上車,他看眼窗外:“怎麽還迷路了,上回不是帶你來過這兒?”

他話裏的上回應該是指新年兩人獨自來出差。

舒雲彎腰揉腿,“其實我感覺我就在華勤附近,但又走不到樓底下,好像被一個公園隔住了。”

“你繞後頭去了。”梁遇臣說,“華勤後門就對著這個公園。”

司機發動汽車,在路口拐彎。

梁遇臣擡擡下巴,指給她看:“你看。”

舒雲擡起頭,看見公園倒退,華勤Halori的招牌在一水的霓虹燈裏顯眼起來。

她湊去看他那側的車窗:“難怪。下次來我就知道怎麽走了。”

梁遇臣收回目光落去她身上,她上身穿的藍白條紋的短款貼身T恤,下面是高腰半裙,一條細細的編織皮帶穿在腰間。

她繼續彎下腰揉腿,後背T恤上移,露出一截光滑潔白的腰線,中間脊柱溝微微凹下去一點。

“腳還麻?”他開口。

“不麻了。但好像有點抽筋。估計是蹲太久了。”舒雲伸展小腿,皺著臉“嘶”了一聲。

梁遇臣不知在哪按了一下,兩人中間的扶手自動收起,同時,他往前喊了聲司機的名字。

司機會意:“是。”

隨後,車內隔板升起,形成一個只有他們兩人的空間。

“哪兒抽筋?”梁遇臣往她的方向挪了些,伸手往下握住她小腿放到自己腿上。

舒雲一驚,有點想收回來,卻已被他捏住腳踝。

他明明看上去沒用什麽勁兒,但她確實又掙不開他。

“你……”舒雲臉一紅,這個姿勢太奇怪了,她輕輕掙動,又怕動靜太大被前面的司機聽見。

“怎麽?”男人禁錮著她的小腿,佯裝無事發生。

舒雲踢騰,“你不怕我給你把衣服蹭臟了?”

“臟了換新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有錢人的生活可真隨意。

梁遇臣看她癟氣,牽牽嘴角,沒再逗她,一手固定她的小腿,一手捏著她的腳踝緩慢旋轉。

他指腹溫熱,蹭得皮膚癢癢的。

舒雲幾次忍不住想把腳抽回來,但他摁著,她也沒辦法。

這個姿勢太別扭了,她兩腿分開,一只腿搭他身上,怪羞恥的。不過被他慢慢揉著、旋轉著,抽筋的擰痛緩緩褪了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幽微隱秘的酥麻。

可男人面色尋常,路燈從他身上劃過,垂眸的側臉和辦公時沒什麽區別。

舒雲瞧他專註的眉眼,以及骨節分明的手指,她想起一些心燥的回憶。

“好些沒?”他忽然看向她。

舒雲一秒躲閃,摳著手指嗡嗡:“好多了好多了……”

察覺他手下力道松緩,她瞬間抽回小腿,撫一下裙身,直楞楞坐好。

梁遇臣手中一空,不由看她一眼。而她慌忙別過頭,跟躲什麽似的,染著紅暈的臉倒映在車窗上,他盡收眼底。

梁遇臣淡淡一笑,沒話好說她。

不一會兒,車重新回到晚宴的酒店樓下。

巨幅的海報和鮮花立在門口,“二十周年”的慶祝字樣很是顯眼。不少人還在走紅毯,媒體們也圍繞著在門口拍照。

舒雲心裏怔楞,沒想到這晚宴陣仗這麽大,“這是那個有無人機表演的晚宴?”

“嗯。”

她回頭,重新將梁遇臣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t番,他今天穿的藏藍色西服,裏頭配了同色系的馬甲,甚至領帶結下面還戴了領針,整個人氣質翩翩,正式程度可見一斑。

他方才來接她的時候,她就覺得他這一身挺好看的,斯文矜貴卻又暗藏鋒芒。

她又看看自己身上卡哇伊的短袖半身裙:“……”

舒雲有些遲疑:“我也去?”

他頷首:“一塊兒去。”

“可我衣服不合適呀。”她小聲,“哪有穿短袖裙子去晚宴的。”

正說著,酒店的門童過來開門了。

梁遇臣扣上西裝扣:“沒事,先進去。我一會兒讓人給你拿一件過來。”

“噢……”

兩人下車,梁遇臣帶她繞開媒體拍照的地方,直接坐電梯去樓上房間。

舒雲看著電梯裏的兩人的倒影,意識到什麽:“你晚上在這兒住?”

“嗯。這幾天住這兒。主辦方給出席的人都訂了房間。”

她眨眨眼,看著樓層上升,下意識感嘆:“那辦一個這樣的晚會,得花多少錢啊。”

“不多,幾千萬。”

“……”

可真便宜呢。

舒雲腹誹著,電梯到了,梁遇臣帶她走去房間,刷卡開門。

套房的燈光自動亮起,裏頭鋪了厚厚的地毯,燈帶藏得很深,溫柔卻不幽暗。

舒雲走進去,一眼瞧見辦公桌上他散落的文件和筆記本電腦。

“你平常在香港也住這兒?”她轉回身,驚訝,“不會睡所裏吧?”

不過料想他工作狂的性子,經常熬夜開跨國會議的,也不是沒可能。

“也住酒店。”他說,“不過不是這一家,是上回你來亞太住的那一個。”

末了,他倏爾一笑,補充道,“就你喝醉酒的那晚。”

“……”

酒醉的那晚她幹了什麽兩人心知肚明。

那是他們故事的正式開始。

舒雲嘴巴一堵,默默瞪他一眼,瞪完,自己的臉也熱了。

梁遇臣看她這小表情,一時心癢,正想做點兒什麽,往前一步,門鈴先響了。

秘書過來送衣服。

一共三套禮裙,黑色、白色、香檳色,梁遇臣將衣服鋪在沙發上等她挑。

舒雲挑了香檳色,不為其他,只因為他今天的領帶是這個顏色,站一塊兒會更搭配。

“只是,這個裙子是……你現買的嗎?”舒雲有點拿不定主意,她沒記錯的話,這三件應該是這個奢牌的春季新款,每一件都是五六位數往上走。

“現買就帶你去商場了。時間來不及。”梁遇臣擡擡下巴,“這是他們品牌送的。上個月和他們集團簽了個長期合同。”

那時合作方當簽約禮送來的時候,很多女高管都去挑了一件,他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,就按照她尺碼三種顏色都留了。

舒雲點頭。

心裏卻想,職位高就是好,全是隱形福利。她什麽時候也能混個高管當當就好了。

抱上香檳色的禮裙,她進去房間,而後警惕地將他推出去:“我要換衣服,你不許看。”

房門關閉,梁遇臣:“……”

這還是他臥室呢。

舒雲換完出來的時候,梁遇臣正站客廳和人通電話。

電話那頭的林森瘋狂批判他:“餵,你人哪去了?留我一個應付這麽多人?以前這種重要場合你從不半道缺席的……”

“我好了。”身後傳來舒雲的聲音。

他回頭看去。

女孩站在燈下,她一手扶著門框,一手撥弄胸前圍著的,蟬翼一樣的輕紗,裙擺並不長,垂落到她膝蓋下方的位置,裙下兩條腿白皙而筆直。

梁遇臣第一次見她穿這樣顯身材的亮片禮裙,她偏瘦,卻並不骨感,腰身微收,脖頸修長,渾身上下勻稱得沒有一絲贅肉,肩頭圓圓的,卻又能看見鎖骨末尾的小尖尖。

她不施粉黛,只薄薄塗了層口紅,眼睛卻被光線暈染出三分皎潔。

他安靜瞧了好一會兒。

舒雲沒聽見他聲音,擡頭,見他舉著手機,趕忙噤聲,用嘴型問:“我沒打擾你吧?”

電話那頭林森還在怒號:“梁遇臣,你這個月高低給我發兩份工資。”

“沒有。”

他回的是舒雲的話。她沒打擾他。

“……”林森停頓一秒,咬牙,“行,你夠狠。”

梁遇臣這才註意到電話裏的動靜,他一句話沒說,直接給他掛了。

他提步向舒雲走去。

舒雲伸展一下脖頸,感受禮服貼合度,“還挺合身的。你是怎麽知道我尺碼的?”

“你說呢?”

他低聲,手卻無意識摩挲上她的腰線。

親親抱抱這麽久了,他心裏不可能沒數。

舒雲不說話了,他望著自己的眼神這樣深黑,料想後面肯定不是什麽正經話。

她拈一下裙邊,擡臉問他:“好看嗎?”

梁遇臣捏捏她臉,低頭吻她嘴唇:“好看。”

舒雲手推一下他胸膛,“我剛補的口紅……”

他力道收緊,兩人腰腹緊貼著,他陰影暗下來:“一會兒再補。”

-

又磨蹭一會兒,兩人下到晚宴的那一層。

電梯停在五樓,門一開,就看見紅毯一直通向大廳。

巨幅海報和讚助商占了一整面墻,花團錦簇的,很多商界名流在那握手合影。

舒雲正四處看著這兒的人,她剛剛似乎看見了好幾個他們學校的傑出校友。

梁遇臣見她伸著腦袋四處張望,微微低頭:“看誰呢?”

“我們學校的校友。”舒雲往讚助商海報那指了指,“就那個戴圓眼鏡的,他的公司已經B輪了,我們院裏老師講課總愛拿他當素材。我之前好像還拿過他的獎學金。”

梁遇臣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,不太眼熟,便收回目光。

他問:“你怎麽沒拿過我的獎學金?”

“你讚助的不是挑戰杯嗎?那個我參加過一次,競爭太大了,我認識的人裏就姚少池得過金獎。”

又聽見了不想聽見的名字,梁遇臣沒出聲。

舒雲說起這個,“你獎池設置得太大了,金獎八萬塊錢呢,大家都很卷的。”她懷念起自己的大學生活,“我當時那一屆挑戰杯應該和他組隊的,說不定我也能蹭個金獎。”

“……”男人瞥她一眼,掐了把她的手。

舒雲看他眸色幽幽,趕忙安慰:“你放心,我和他一直都只是朋友。”

梁遇臣覺得自己並沒有被安慰到。

他看眼腕表,已經快八點了,他問:“晚上吃東西了嗎?”

“還沒。”

他點頭:“一會兒去自助席吃。”

“嗯。”

說著,兩人進場。

外面的排場已經很大了,進了裏面才知道是真的金碧輝煌,比偶像劇裏拍出來的更有質感,也更浮華。

梁遇臣帶她去自己坐的長沙發那一塊。

一路上,他餘光就瞧見她左晃晃右看看,明明前半小時她還可憐巴巴蹲在街口,此刻又將那點兒不愉快拋諸腦後了。

她性子一向如此,他勾勾嘴角。

不遠處,林森看見他,放下酒杯過來:“喲,您老終於舍得回來了。”

梁遇臣只當聽不出他的陰陽怪氣,淡淡應了一聲。

林森看見舒雲,打招呼:“cloudy好。”

舒雲趕忙點頭,雖然現在知道林森他們倆的事了,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:“林總。”

“客氣。”

林森指指梁遇臣:“cloudy你回頭管管他,不能讓他再這麽翹班了。”

舒雲不禁逗,臉驀地一紅。

梁遇臣則睨他一眼,意含禁止。

他往長沙發那塊兒看去,問:“聊得怎麽樣?”

說起正事,林森嚴肅起來,“你走後,德威的錢棟成就過來了,他給匯通的報價是我們的一半。他們壓價太低了,客戶很有可能會更改意願選擇德威。”

梁遇臣不予評價這種手段,長期給自身壓價或許能迎來一時的市場,但不是發展的長久之道。

他唇角泛起幾許諷刺的弧度,沒有說話。

林森:“半價v的稱號真不是白來的。”

舒雲一直聽著他們說話,“半價v?”

林森解釋:“德威總半價搶我們項目。而且威的拼音首字母砍一半,w就成了v。還剛好和威同音。你說巧不巧。”

“……”

舒雲卡殼半秒,回過味來,好冷的行業笑話。

聊完基本情況,梁遇臣帶她坐過去。

一眾人見梁遇臣來,起身握手,有人想把中間的位置讓回給他。

他委婉拒絕,領著舒雲坐去邊上兩個人的位置。

舒雲瞧一眼這邊的人,好幾個她都在上次的商務會所裏見過,估計是華勤的長期合作客戶。

一旁有侍應生過來添酒,舒雲眼睛一亮,接了只細長的高腳杯。

梁遇臣目光看過來。

她眨眨眼,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:“就喝一點點。”

他沒說什麽,往旁邊的自t助餐區擡擡下巴:“你要餓了可以去那拿點吃的。我談點事兒。”

“好。”舒雲點頭。

這已經是她第三次陪他參加應酬的場合了,也不覺得無聊,反而挺喜歡聽他講生意上的事。

梁遇臣在和那位接受了德威半價的匯通的徐總說話:“德威在咨詢方面的淵源與實力還達不到與我華勤同臺競爭。”

“德威做不到的,華勤可以。”他淡笑半聲,專註地看著徐總,“畢竟,徐總也不會希望半價付給德威後,問題仍得不到解決,或是交付後新問題彰顯,最後又要來原價和華勤簽合同吧?”

徐總好一會兒沒言語,似乎在斟酌。

梁遇臣也不催,淡然自若地等待。

這也是華勤這幾年一直站在行業龍頭的根本原因。實力。

如今國內的事務所更偏向傳統的審計業務,只有華勤在改革,擴張咨詢板塊的占比,發展多樣化的業務線。

她知道,他走的這條路是對的,但路程的兇險也不言而喻。

舒雲想起之前虞饒給自己發的的那份業務線選擇意向表,這一刻,她好像知道該怎麽選了。

回過神,沙發對面的那位徐總沈思幾秒,做了決定,朝梁遇臣遞出手來。

梁遇臣篤定一笑,也遞出手去:“徐總明白人。華勤不會讓您花冤枉錢。”

徐總:“後續就麻煩梁總了。”

德威半價插足的小插曲不費吹灰之力地被扭轉,舒雲看他冷靜而成熟的側臉,看來她後面也要努力了。她在心裏和自己說。

後面,他們又聊起其他領域的事,沒再談項目了,舒雲肚子餓得慌,戳戳他胳膊,說自己吃東西去的。

梁遇臣擡手給她順一下肩頭輕紗一樣的裝飾,“好。我一會兒來找你。”

“嗯。”她應一道,站起身又沖還坐著的一行人笑著點點頭,轉身走向自助餐區。

沙發上有人開玩笑地打探:“梁總交女朋友了?”

“是。”

這裏坐著的只是華勤的合作方和客戶,除了林森,沒有所裏的人。梁遇臣毫不掩飾地承認。

-

舒雲走去自助餐區,拿了夾子和盤子,在白色長餐桌前游走。

她拿了幾只水煮蝦還有奶油濃湯和冰淇淋,餐區這一塊很寬敞,一邊還有一排用餐卡座。躍層的落地窗空闊幹凈,將外面維港的夜景收攬於玻璃之間。

舒雲正在看吃的,她獨自一人,氣質幹凈,香檳色的裙擺貼身而飄蕩,在男男女女的社交場裏很是紮眼。

忽地,一個男士繞到她身前,看起來二十五六歲,微笑著遞給她一張名片。

舒雲一楞。

晚宴社交互換名片是很正常的事,可她這個層級哪有名片,只好先放下餐盤雙手接過,看見上面寫著“xx科技銷售經理”的字樣,而後抱歉地說:“抱歉我沒有名片。”

男士似乎早料到,順勢說:“那可以加個微信嗎?日後工作上或許有交流。”

“好呀好呀。”說到工作,她毫不設防,大大方方亮出自己的微信名片。

加上一個後,像是打開個口子,陸續又有不少人來找她加微信。都是一樣的套路,先遞名片,見她沒有東西交換,再好言幾句加上微信。

慢慢舒雲也品出一點被廣撒網的感覺。畢竟社交場,人人都是魚。

她臉上刺了一道,為自己方才的天真,以為別人真的後續會和她展開業務合作的想法而羞愧。

後面還有人來遞名片加微信,她便禮貌婉拒,收好已經接受名片,端著餐盤坐去卡座裏。

臨近十點,落地窗那慢慢聚集了一些人,無人機表演快開始了。

梁遇臣那頭談完了事兒,他起身扣好西裝扣,同合作方和客戶握完手,往舒雲的卡座走去。

剛一走進,就瞧見她面前放著基圍蝦、奶油湯,以及一碟哈根達斯,他還是頭一回見這樣稀奇的搭配:“海鮮、熱湯配冰淇淋,不怕鬧肚子?”

舒雲剝著蝦,她底氣十足:“我不像你,我身體好著呢。”

“是麽。”他給自己倒了杯水,“什麽時候體力也加強一點就好了。”

“……”舒雲被他帶歪了,想起之前在他別墅的浴室裏發生的事,臉稍稍一紅。

這人真是……頂著張撲克臉,說話卻時不時就不正經一下。

“你吃蝦嗎?我給你剝一個?”她問。

梁遇臣搖頭:“不了。”

舒雲嘀咕:“你也太自律了,晚上少吃一點不會胖的。”

“不是自律。我有點海鮮過敏。”

她“啊”一聲:“難怪團隊吃飯,你都不怎麽吃蝦啊蟹啊的。”

幾乎每一次,他碟子裏是最幹凈的。

梁遇臣好笑:“難道不是因為我要談事情?”

舒雲一噎,又感覺確實是這樣,他要麽就是在和客戶溝通,要麽就是在和李宗然聊安排。

她繼續剝蝦殼,面前的碟子很快成了小山,她突發奇想道:“那我要是吃了蝦,再親你的話,你會過敏嗎?”

梁遇臣正喝著水,差點被嗆到,他放下水杯:“那來試試?”

舒雲秒慫:“算了算了,真把你弄過敏了怎麽辦,我要負責的……”

男人聞言,莞爾一笑,沒話好說她。

她埋頭吃完東西,兩人正要一塊去窗邊等無人機表演的時候,電話響了,是楊代梅。

舒雲面色一頓,拉住他:“那個,我先接個電話?”

梁遇臣看她微抿著唇,猜到是她家裏人的電話。

他點頭。

舒雲劃開接通鍵,轉身往外走了兩步。

聽筒裏溢出楊代梅的聲音:“滿滿,家裏的阿姨說你沒回來,你不在家嗎?”

梁遇臣聽見這一句,不由擡眸。

滿滿。她的小名?

舒雲輕聲答:“嗯。我去香港那邊玩了,我下午微信上給您發了消息的。”

楊代梅松口氣,原來是去玩了,她道歉說:“媽媽沒時間看手機,你弟弟今天做手術,媽媽沒辦法,忽略你了。”

“沒關系的。您先照顧弟弟吧。”

“你弟弟剛剛睡著了。”楊代梅在病房疲憊了一天,此刻還在醫院,“你在香港玩也好,多逛逛,回來媽媽給你報銷。還有你生日是不是要到了……啊,就是今天!你看我這記性,滿滿抱歉,媽媽忘記了。”

“沒事沒事,”舒雲趕緊說,“媽,就一個生日而已,不重要的。”

楊代梅很是自責,她本來就是想讓女兒來深圳過生日的,可現在……

電話那頭,帆帆不知是不是被她們的說話聲吵醒,又開始哭鬧。楊代梅舉著手機過去哄帆帆。

舒雲聽著著刺耳的哭聲,她在電話這邊都覺得難以忍受,她不知道母親這幾年二婚,是怎麽過來的。

“滿滿,那媽媽先掛了。生日快樂,禮物等你從香港玩完回來補給你,好不好?”

“禮物不重要。媽你註意休息就好了。”舒雲擔心地說。

楊代梅:“誒,好。”

電話終於掛斷。

舒雲拿下手機,在原地怔了會兒神,想起還有無人機表演,她轉身小跑向梁遇臣。

梁遇臣還插兜站在原地等她,見她過來,目光瞧了眼她微垂的眼瞼,“打完了?”

“嗯。”舒雲擡眸,眼底是一種少見的低落與平靜。

她目光越過他肩頭,瞧見落地窗那全是人影,最佳的觀看視野已經被占滿了。

“這……怎麽突然這麽多人了?”她瞪大眼,剛剛喝湯吃冰淇淋的時候都沒幾個人,還以為大家都不稀罕呢。

“快開始了。”

梁遇臣說著,牽著她走去偏僻一點的落地窗的位置。

視野一般,但勝在安靜,不在人堆裏。

舒雲站到窗邊,玻璃淺淺倒映著兩人的身影,遠處海港高樓金碧輝煌,霓虹鑒照夜空,連底下的海水都金光粼粼。

舒雲看著城市的絢爛,提不起精神。

她腦袋有些耷拉,微微往前,額頭抵上前面的玻璃,她悠長地嘆口氣。

她其實並不傷心,這麽多年,她都是這麽過來的,可這次接完母親電話,不知怎的,她情緒有點兒把控不住。

梁遇臣看她跟一朵快要下雨的積雨雲一樣,伸手揉了揉她的頭。

他手攬著她肩,把人帶進懷裏。

舒雲臉蛋撞進熟悉而堅實的頸窩,她下意識伸手回抱住他。

他身上的氣息仍舊清苦熨帖,她深吸幾口氣,像汲取能量一般,而後滿足地蹭蹭他脖頸。

梁遇臣被她蹭得有些心猿意馬,手拍拍她背,提醒:“你的無人機表演開始了。”

舒雲才顧不上無人機,她踮起腳尖,飛速親了一口他的臉蛋,而後縮回去,悄悄環視一圈,感覺應該沒人看見他們這邊的小動作。

梁遇臣這回也蹙起眉,t畢竟是公共場合,邊上還有那麽多人站著。

他訓誡地捏了下她的臉,卻又舍不得用力。

舒雲不依,她似乎又恢覆了平常的鬧騰勁兒,在他要收回手的時候,她又追上來,親了口他的掌心。

男人不淡定了,他眸色幽暗,鎖住她兩只手,低聲:“回去收拾你。”

舒雲則搞怪地沖他吐了下舌頭。

梁遇臣舔了絲後牙,沒接茬了。

窗外,幾百架無人機已經起飛,配合維港的夜景,變化出各種各樣的顏色和形狀,主題自然緊扣聯合會二十周年。

梁遇臣對這個沒興趣,但陪著她,竟也認真看了看。

快到尾聲的時候,他目光轉去她臉上。

她微擡小臉,很是專註,蜉蝣一樣的燈光落在她眼底,晶瑩剔透的。

“你今兒生日?”他低低出聲。

她睫毛顫了下:“嗯。”

“我怎麽記著你簡歷上填的不是這個日期?”

舒雲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自己的簡歷,解釋道:“簡歷上那是為了和我的身份證保持一致。當年上戶口的時候我爸給填錯了,後來就都是錯的了。”

“其實換個角度想,這樣的話,就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我的真實生日。比如我的男朋友現在不就知道了?”她彎著笑看著他。

梁遇臣勾勾唇角:“油嘴滑舌。”

手下卻牽緊她。

“不過,這個生日好沒實感。”她踮踮腳活動一下身體,遺憾地說。

梁遇臣望著外面夜空裏的無人機,想到什麽,轉頭對她說:“你在這等我一會。”

他松開她的手,走向落地窗中央那幾個穿著黑色工作服、帶著大設備箱的人。好像是主辦方請來的無人機編程團隊。

梁遇臣和他們說了幾句什麽,那些人點了點頭。

他折身返回。

舒雲好奇:“你剛剛和他們說了什麽呀?”

梁遇臣看著她,眼底帶點笑:“秘密。”

舒雲輕哼一聲:“什麽秘密,還不能和我說?”

“等會兒你就知道了。”

她心微微一跳。

幾分鐘後,無人機表演結束,燈光滅了下去,落地窗前不少人散開離場。

梁遇臣忽然出聲:“舒雲。”

“嗯?”

“上次在南城,我是不是只帶你看了半程的煙花?”

“誒?”她沒聽懂,但好像又預感到什麽,微微睜大了眼。

他微擡下巴:“我拿這個補給你。”

話落,已經熄滅的無人機又重新亮起,窗下散開的人們見還有表演,便又放慢腳步停下。

夜幕下,無人機排列成一個雲朵的形狀,色彩斑斕,畫面從一朵在下雨的積雨雲慢慢雨停,而後變成彩虹,最後呈現一個“Happy Birthday”的英文字樣,燦燦地停留在夜空裏。

這也是聯合會的二十周年慶,在場的來賓對這個生日祝福沒人存疑。

梁遇臣扭頭看向她,桃花眼清黑如常,眼底交映著她熟悉的餘溫。

“滿滿,生日快樂。”

那是他第一次喊她滿滿,也是他第一次假公濟私。

為她生日開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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